“苏慕然,敢在本公子背上流鼻涕的,你还是第一个。”
浑浑噩噩的,梦境里竟是陡然插进了一个谑笑的声音,登时便将我的回忆如稀薄的云层惊得一丝不剩。
猛地便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我这是……趴在陆然的背上?!
面庞贴在他的背上,男人飞快的心跳跃然如擂鼓,耳畔是他很重很重的喘息--我才猛地想起,写字楼的电梯一过十二点就会断电关闭,而眼下,显然是他吭哧吭哧背着我下楼。
我悄悄抹了抹眼泪:“你才流鼻涕呢--放我下来。”
挣扎着就势想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偏不放--就要让你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整整十二楼,我还真有些感动。
连日的加班熬夜身子早就有些吃不住,眼下舒舒服服地趴在陆然的身上,我懒懒地,的确不想动。
亦或者说,我厚颜无耻地眷恋陆然身上的温暖。
出狱三个月来,所有人都给过我白眼,都予过我以不屑--唯有陆然,是待我不一样的。
以至于重新躺到那张交易了我初-夜的床上,当陆然壁垒分明的身体倾身而下的时候,我还在质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太过廉价--仅仅因为半碗面,仅仅因为他陪我足足熬了三个小时的夜,仅仅因为他背我下了一百多级楼梯,我就能心甘情愿地重新躺回他的身下。
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扭住手腕,拉开举高置头顶。
“现在才想到要拒绝我,你觉得有可能么?”
《阿甘正传》里曾经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而我所能预见的是,我从三年前进监狱以来,一直就在尝同一个牌子的劣质黑巧克力,不管我如何努力地向命运表示不屈,终究还是会被打倒。
第二天一上班,早在前几日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指指点点又让我如芒刺在背般的不适应。
员工跟员工间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目光当中带着与往日绝然不同的鄙夷和奚落。
“真是大胆,这都还敢来上班。”
--真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敢来上班?
“人脸皮厚,咱们怎么比得了?听说面试那天,她顺了冉总监的钻石表,若非总监不跟她计较,不然她早就被抓进局子里了。”
--手表的事情,我早就跟冉曦解释清楚了,却不知道底下竟传得那么难听。
“瞧瞧她那得意的神气,事情都闹得那么大了,等会有她好看的!”
我丝毫不明白她们到底在议论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穿过被一张张办公桌划开的走道,挺直腰杆--我没做任何亏心事,心如明镜。
可推开自己那间与世隔绝的工作间,尚未弄明白那被翻得到处狼藉的文件夹设计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忽地便出现了一个衣着齐整的警员。
“请问--”三年监狱的经历,让我面对干警,总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苏慕然,今天早晨我们接到报案,vk有一枚两克拉血铅裸钻失窃……”一脸肃然的警员径直抓住我,不给我半分辩解的机会。
两克拉的血铅裸钻……陡然忆起昨天下午冉曦口中那枚婚戒,他那么小心翼翼地保管着,今天竟是……丢了?!
可是钻石丢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这是意思?”
“意思就是,昨晚整个公司就你一个人加班加到凌晨,你又是在学长的办公室里亲眼见过那枚裸钻--自然是你的嫌疑最大。”陆素素曼步走近,笑盈盈的目光充满讽刺:“苏慕然,我倒是要瞧瞧--这次没有表哥这个靠山,你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我根本没有偷那枚血钻!”眼下似乎我说什么都是徒劳。
“没有?”她把眉一扬:“那拿出你不在场的证据来--若没有,又有谁会信你这种释刑犯?!”
“我……”不在场的证明我没有,但我却拥有一个能洗脱所有嫌疑的证人,那就是……陆然。
陆然可以证明我昨晚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工作间里哪都没去,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昨晚跟他有那么浑浑噩噩的一个晚上已经够了,我不想让自己跟他这种尴尬的身体关系公之于众。
我不想做任何男人的附属品,这样的依靠会上瘾,会彻底消磨我的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