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原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我叹了口气:“停下来。”
他没理我,仍旧是推着我的轮椅缓缓绕着湖边走,闲庭漫步,似乎在很努力地让彼此之间的生疏纾解。
水里的倒影,男人侧脸秀致干净--我曾经朝思暮想了那么久的一张脸。
“我要你停下来!”
鼻子有点酸。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我从未拿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
他顿了半秒,却是不顾我的警告,继续将我往距离别墅更远的地方推。
“白秀行,你够了!”我一把握住轮椅的车刹,轮子被卡住,他终于彻底放弃了尝试。
沉默蔓延,苍白得如同一匹悬在梁上的白练,让人窒息。
他站在我身后,忽然隔着椅背,从后将我紧紧拥住:“慕然,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从后拥住我,他的双臂交叠在我肩上,视线落在白秀行左手的中指上,银白的指环灼得我浑身发烫。这可是我两个月前,亲手为他跟陆素素设计的婚戒。
真是残忍的一枚戒指。
他根本不知道,我在画的时候,到底流了多少眼泪,又到底连续几个晚上失眠?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这样的亲密接触,我的心却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婚期还剩一个月吧?”
“……”
“恭喜。”
他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笨拙地牵动轮椅,一点一点拉开跟他的距离。
他红着眼睛,隐忍了很久:“你还爱着我的,对不对?不然那天你也不会难过,你那么坚强,不然那天你不会哭的……”
他说的那天,就是素素让我替他们设计婚戒的那天。
“在餐厅里的时候,要不是因为陆然突然搅局,你当初是不是已经答应重新跟我在一起了?”
白秀行一一细数着我还爱着他的证据,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到他就想起我在监狱里受的一切苦,一切的委屈,终究还是彻底无法释怀。
如果三年前,他能发现婉婉跟我的差别,能锲而不舍,哪怕掘死三尺也能来找我,今天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慕然,我来纽约找过你。”
“……”
“你关机以后,我甚至给你发了短信,我问你的事情,你至今都未给过我答复。”
什么短信?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
“我没收到。”回想了很久也肯定自己没有收到过他的短信,除非有人动了我的手机,并删了那条讯息。
“那好,我亲口再问你最后一次。”
心房微微一颤,我猜到他要问我什么。
“我问你最后一次,如果我不结婚的话--”
“住口!”
“……”
毫无迟疑地滚着轮椅径自离开这场僵局。
我觉得不管时隔多久,白秀行这三个字,都将永远成为我心口的痛。
痛到我根本不能跟他心平气和地交流,痛到每每回想起曾经在一起甜蜜的一点一滴让我无法呼吸。
过去是一块无法愈合结痂的伤疤,不触碰的时候没直觉,一碰到了就是锥心的疼--他的脸时刻提醒着我在监狱的那三年里,过得到底有多绝望。
在陆然姐姐家里住了没几天,我便想着要离开,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总觉得别扭,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对方在回避我,而这种回避,透过下人的窃窃私语,我竟感觉到陆念西,对我有轻微的敌意。
回到陆然的公寓里,晚上替他换药,左肩被烧伤,所幸面积不大,复原的速度极快。
可每每看到这个伤口,我的心里就是一阵复杂--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还给他。
“陆然,你本来……不应该来救我的。”以身犯险,为我这种随时都会翻脸的白眼狼。
陆然笑了笑:“应该不应该,小爷自个儿心里头清楚。”
把我从轮椅上抱到他膝头,他无奈叹了一口气:“开个价吧。”
“嗯?”
“你开个价吧,不管多少小爷都认了,算得细致一点,一次多少钱,烧一顿饭多少钱,一起买菜多少钱,一起看电影多少钱,去接你上下班多少钱--可以允许你精确到一分钟。”
他是想买断我接下来的一生。
“为什么?”他一直都在迁就我,不管我跟他怎么闹,怎么别扭,陆然到头来,还是会依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