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喝了一碗温水,咳嗽已经挺住了。
他对下面制服男说:
“领导同志,我们会还上银行的贷款的,只是……现在,我们真的没钱还啊。”
制服男双手一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
制服男一退后,潘荣才又跳了出来:
“哎哟,你陆城想赖账,你以为没有钱就不用还了吗?你可想清楚,这些钱是你欠国家的,你敢不还,你就等着坐牢吧。”
陆城一家人现在如同一群受伤的羊,萎靡不振。下面的那帮人就像饿狼一样,盯着他们,随时有可能下嘴伤人。
一个短发的制服女走了出来,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上下,不算漂亮,尖鼻,小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用一种逼迫的口吻说:
“陆城,你听着,我们不管你有没有钱,今天我们一定要拿回欠款。”
她用手指了指牛栏:
“你们还是乖乖地拿出钱来,要不然,我们就拉走你家的耕牛。你看,我们人这么多,你们是拦不住的,更何况,法律会站在我们这边。”
他们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陆雨过一家人都很震惊。
其实,这帮人刚才在村支书潘荣才家里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计策,他们要软硬兼施,多点突破,各司其职,明确分工,一定把钱要回去。
他们的计策是:由村支书潘荣才打头阵,给陆雨过一家子来个下马威。
接着,由银行职员上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软化他们,要是他们还没还钱的打算,就来个厉害的,直说要拉走他家的水牛抵债。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陆雨过一家是抵抗不了的。
听到对方要拉走水牛,吕秀莲跌跌撞撞冲走下石阶,站在牛栏入口前,弯着身子,带着哭腔乞求道:
“同志啊,你们不能拉走我们家的牛啊,没有他,我们耕不了田,没法养活孩子啊。”
制服女态度依旧强硬:
“求我们也不顶用,报警也没用,这是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今天一定要完成。”
潘荣才继续进行语言威胁:
“听到没有,这是组织上安排下来的任务,谁要是阻碍阻止办事,派出所的人就来抓谁,看谁屁股硬的敢乱来。”
陆雨过憋着一口恨气,身体硬得像一根箭。他重要起身冲下去,被父亲死死扯住了。
制服男又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
“我说陆城啊,你一家大小都在这呢,还是乖乖交钱吧,要不然,谁也找不到便宜。”
陆城喝了一口水,喝水的瓷碗遮住了眼泪滴落的场景,他喝下去的水有点咸。
喝完水,他跟下面的人说:
“我们真的没有钱了。”
其实,他想说能不能宽限几天,不过,他知道,就算宽限他一年,他也筹不来钱。他是真没办法了,倒不如说实话,对方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制服男脸色凝重色地说:
“那就没得商量了,我们只好用我们的方式来解决了。”
他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几个人扔掉烟头,
走上前,朝着牛栏走去。
见到这帮人来硬的了,吕秀莲一下子慌了,她喊叫起来:
“不许动我们家的牛。”
一个本来性格温婉,待人和善的良家妇女,现在也被逼成了泼妇。
陆雨过怒了,跑到石阶上,对着下面的人咆哮:
“你们谁敢动,我搞死谁。”
他把自己的喉咙都喊疼了,耳膜嗡嗡作响。
他以为自己这么死命地喊叫会让这帮欺负人的禽兽有所收敛。
然而,下面的这帮人一点都没有在一个十来岁小孩说的话,继续往前走。
陆雨过家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却没人帮陆雨过一家说一句话。
因为他们谁都不敢得罪潘荣才,也害怕这帮穿银行制服的人。
那帮人还是往前走,无所畏惧。
陆雨过的母亲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举起来:
“你们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往我自己头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