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秦淮茹站在门口,下班回来的粗布工装还没换,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冬日结了冰的湖面,平静又寒冷。
她刚刚走到中院,就听见贾张氏屋里传出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腔调,把趁火打劫说得理所当然。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那张贪婪的脸,又瞥了眼旁边娄晓娥那张惨白又绝望的脸。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最深处,轰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这火烧得她四肢百骸都有些发僵,让她想起自己男人刚走那会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欺负人了。
秦淮茹的出现,像一根冰锥,狠狠扎在贾张氏那颗烧得滚烫的贪婪心脏上。
“你……你个丧门星,站门口干什么?偷听人说话!”贾张氏心里一慌,嘴上却不肯输,色厉内荏地嚷嚷起来。
秦淮茹压根没搭理她。
她径直走到娄晓娥面前,伸手将她从冰冷的板凳上扶了起来。她的手很稳,声音也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嫂子,你先别急。大茂哥这是工伤,厂里有明文规定,医药费、误工费,都是按政策报销的。”
娄晓娥被她扶着,茫然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秦淮茹顿了顿,特意加重了字音,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射向贾张氏。
“这事儿,走的是正规流程,跟谁都拉不上关系,更用不着什么‘活动经费’。”
“你!”贾张氏被这四个字噎得脸皮一抽,噌地站了起来,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蹄子懂什么!我这是在教晓娥办事的规矩!没我指点,她跑断腿都摸不着门!”
“哦?规矩?”秦淮茹终于正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那我倒想问问,贾大妈,您这二十块钱的活动经费,是准备‘活动’到哪位领导头上去?是轧钢厂的李副厂长,还是咱们车间的杨主任?您说出来,我们也好去问问,领导们是不是缺这二十块钱喝茶。”
这话一出,贾张氏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让她说?她敢说吗!这就是她瞎编出来吓唬娄晓娥的!
“我……我这是为了打点底下办事的人!”她还在嘴硬,声音却虚了好几度。
“底下办事的人?”秦淮茹往前逼近一步,目光沉沉,“贾大妈,东旭当年也是工伤,我跑前跑后办手续,可没听说过要给谁送钱。厂里上上下下,谁敢在工伤补助上伸手,那是想被撸掉工作服滚蛋了!”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娄晓娥在一旁听着,脑子像是被一盆清水浇过,瞬间清醒了。
是啊,秦淮茹的男人也是工伤没的,她办过,她肯定知道!再看看贾张氏那副心虚又怨毒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差点就一头撞进了这老虔婆的陷阱里!
一股后怕和屈辱涌上心头,娄晓娥的眼泪又下来了,但这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委屈和一丝得救的庆幸。
秦淮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过头,不再看贾张氏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嫂子,你别听她的。这事儿,我帮你。”
“明天我陪你去厂里,咱们从车间开始,一级一级地走手续。该是谁的责任,该是什么章程,咱们就按规矩办。一分钱的冤枉钱,都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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