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人遗物 山中无一日，世上已千年。不知不觉间莫不悔在思醒洞中面壁已两年有余，眼看望天崖上的花草树木谢了又开，时间悄然流逝之间，他的个头也悄然的超过了阿成。

以莫不悔的性情，在这空寂无人的望天崖一待两年多原本是不能。好在即有萧善柔的不时探望相陪，又有许春秋天天找他玩乐，日子过的倒也不清闲。有时莫不悔甚至觉得这里除了枯燥些却比清心林更快活。

更况且那刻在石壁上浩如烟海的先人遗墨亦叫莫不悔收益良多，每有空闲便徜徉於思醒洞中，摸索参悟石刻上面字体之奥义。两年时间下来那些石刻被莫不悔悟出十之五六，剩下的或许是修为未到不能领略，或是语意过于高深隐晦叫他领会不到。

若是换了旁人，纵有超出莫不悔才智也未必能参悟的比他更多。这无疑得益于王归语当年教导莫不悔之功，让他从开始修炼菩提练神诀的第一句口诀时就要独自思索摸索。

在半年多前，莫不悔已完全突破练精的阶段，突破菩提练神诀的第一阶段到达了练气的境界。不但是体内本体精魄已经渐渐成型，身高一尺，状似小孩；更可御剑千里，遨游大陆。再过些年的修炼即达到练气的境界，在归元派中虽非绝无仅有，亦是能数的出来的。以许春秋之见闻，也只记得千年以下，归元派有此成就者不超过三人，最近的也要追回到五百多年前大陆正道十大高手之一的天外仙人。

王归语的一套剑气二十八式早已授完，莫不悔也早已经领悟到了，更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大陆诸家之剑法。王归语嘴里虽是不说，但对莫不悔的领悟之强，修炼之快也是心中惊喜。

如今莫不悔与萧善柔可战个平手，不过萧善柔此刻亦必须全力以赴不留後手，而不若当年与莫不悔剑嬉时半真半假，游刃有余。

萧善柔自得许春秋应允，又有翠玉仙令开道，再无须像以前那般小心谨慎，偷偷溜来。她几乎是隔三岔五便以跟许春秋学艺为名跑到思醒洞与莫不悔相会，若不是萧善柔爹娘督促严厉，萧天明又特别关爱这个宝贝孙女，萧善柔怕是要天天往这里跑。

这些日子莫不悔与许春秋自是玩的花样百出，可非但没有玩物丧志，反而对莫不悔的修为大有裨益。譬如许春秋与他常玩的捉迷藏，无形中锻炼了莫不悔的轻功提纵之术和潜行匿踪之能；又似那石弹，不仅令莫不悔修得一手暗器的手法，更令他在游戏中领会到掌控体内精气的心法。

眨眼睛天气渐渐转凉，大雁开始南飞，这一老一少却又开始斗起蟋蟀来。虽然说许春秋的年纪是莫不悔拍马也赶不上的，可斗起蟋蟀来他却输多赢少。这日许春秋又在山中里捕得不少的蟋蟀，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来找莫不悔邀战。

莫不悔打量了那蟋蟀两眼，嘿嘿一笑道：“许老头，我劝你还是算了罢。你抓的这蛐蛐模样虽然凶猛，但品级太差，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玩物而已而已，定然不是我‘无敌金刚’的对手。”

许春秋不服气道：“谁说的？我这‘先锋元帅’昨日晚上连斗五场，我以前养的那些蛐蛐尽都不是对手。这一回我定要赢你！”

莫不悔摇摇头道：“我怕你又要失望了，你以前养的那些虾兵蟹将一个比一个没用，赢了也没什麽了不起。这个先锋元帅虽比那些蛐蛐强出不少，可惜依旧不是我无敌金刚的对手。”

许春秋把蟋蟀盆朝石桌上一放，吹胡子瞪眼的道：“光会嘴皮子功夫有什麽，不如拿出你的什麽‘无敌金刚’来与我这先锋元帅大战一番。”

许春秋不耐烦的道：“你倒是快点啊，拿出来先斗了再说。今天我定要出一口恶气！”

莫不悔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好笑，当下从石床底下取出装著无敌金刚的蛐蛐盆道：“斗斗也无妨，就怕你输急了要哭鼻子走了。”

许春秋哈哈一笑道：“莫小子，今天要哭鼻子的人该是你啦！”说著小心翼翼将他的先锋元帅放入莫不悔的蟋蟀盆中，又从怀里掏出挑逗蛐蛐的绒草。

谁知那先锋元帅一入盆内，尚未等许春秋用绒草挑逗便开始剑拔弩张，恶狠狠的盯著对面的无敌金刚。

无敌金刚的个头明显比对手小上一圈，但它头大脖粗，浑身黑黝黝泛著隐隐金光。见到自己的领地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先是一惊，随后毫不畏惧的迎了上来。

两只蟋蟀相距数步，彼此打量对手底细，似乎都晓得碰上劲敌故此都不着急出手。最後还是先锋元帅仗著个头壮硕反客为主，鼓动双翅发出清脆洪亮的鸣叫，朝对方示威。

许春秋见状大乐道：“怎么样，我的先锋元帅定要赢你。”

莫不悔好似胸有成竹，微笑道：“还没开始，你也别着急吹牛皮了。”

果然无敌金刚面对庞然大物亦不示弱，同样振翅而鸣，露出一对森白锋利的獠牙。

两只蟋蟀叫阵过後，还是先锋元帅率先发动攻击，一个虎蹿冲到无敌金刚的跟前亮起獠牙一口咬下去。无敌金刚奋起还击，与对手缠斗不休。几个回合下来，却是谁也没占著便宜。

若论力量体格，自是许春秋的先锋元帅胜出一筹；但无敌金刚的灵巧迅捷却又使先锋元帅所不及的，双方各有擅长亦各有所弱，在方寸之间的蟋蟀盆里展开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许春秋的个头比较矮，只好蹲在椅子上双手撑住石桌，身子前伸一个脑袋直探到蟋蟀盆上，目不转睛的注视著打斗，直比他自己上阵还要紧张。一面观战，一面他还不停的为自己的先锋元帅呐喊助威，最後连“赢了我老人家请你吃肉”的许诺也叫了出来。

许是那先锋元帅懂得了许春秋的话语，越战越勇，步步紧逼著无敌金刚。又几个照面下来，先锋元帅终于占据了上风，一路高歌猛进迫得无敌金刚不住的後退。

许春秋看的是兴高采烈，欢畅不已，不停用拳头敲著桌面，嗓子也快喊哑了。莫不悔却还是泰然自若，一点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猛然间无敌金刚似乎知道自己不敌，转身欲走。那先锋元帅已杀红双眼怎肯善罢甘休，当即在後紧追不舍，一对翅膀发出胜利者的欢呼。

许春秋眼见自己的蛐蛐胜利在望，得意洋洋的瞅了莫不悔一眼，哈哈笑道：“莫小子，这回该没话了吧？”

莫不悔微笑道：“许老头，你先别着急。现在可是胜负未分，鹿死谁手还尚且难说。”

许春秋意气风发的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蟋蟀盆里突生变化。一直後退的不败金刚猛然掉转身子，一对獠牙明晃晃朝著先锋元帅的脑袋就是一口，却是杀了个回马枪。

先锋元帅原以为胜券在握，正趾高气扬的穷追猛打，不防对手竟然转身反噬，亮出压箱底的绝活。促不及防中脖子被无敌金刚的利齿紧紧嵌住，吃疼之下拼命挣扎，殊死反抗。

许春秋没料到眨眼功夫战局急转直下，顿时登大眼睛盯著蟋蟀盆，脸上得意的笑容迅速消失，取之是无比的紧张。他的双手牢牢抓著石桌的边缘，嘴里嚷嚷道：“加油啊，先锋元帅，快咬那个饭桶金刚啊！”

无奈先锋元帅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它如何挣扎抵抗，无敌金刚就是死死压制住它，一吐刚才才的恶气。

毫不容易的先锋元帅挣脱了出来，但斗志全消，再不敢应战，转身拼命在盆里逃窜。这回轮到无敌金刚在後面追杀，两只蟋蟀绕著盆沿一前一後你追我逃，一转眼就是数圈。

许春秋瞧的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却还存著一丝的希望，盼那先锋元帅也如无敌金刚先前那般杀个回马枪。

可惜这个先锋元帅是真的一败涂地，再无余勇。眼见无敌金刚在後面越追愈紧，情急之下的它居然猛的跳出盆子，三下两下蹦到了地上。

无敌金刚见状也不肯罢休，亦从盆子里蹿出，鼓翅追击。

许春秋“唉呦”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去捉他的先锋元帅，莫不悔也赶忙去抓无敌金刚。

先锋元帅慌不择路，一头钻到石桌底下，又从另一面蹿出，正被守在那里的许春秋逮个正著。这边无敌金刚也追进石桌，莫不悔眼明手快，低身钻到桌子下面探手罩住了蟋蟀。

许春秋将先锋元帅放进带来的盆里，见它惊魂未定，心下怜惜道：“宝贝别怕，回头我老人家请你吃大肉。”

忽然耳朵里听见莫不悔在桌子底下惊讶的“咦”了一声，叫道：“许老头，你快来看，原来这桌子背面也有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