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荒搞定,庆王元清回京复命。见过皇帝和瑞王之后,到后宫给母亲请安。
两个多月了,赵妃终于把儿子盼回来了,早早给儿子备下了一大堆他喜欢吃的点心糕饼。母子二人屏退左右说着体己话。
赵妃悄悄告诉儿子:“你走之后啊,这皇宫内外可热闹了。先是嫣然公主落马失了孩子,慕容娘娘只得把皇孙放回府里……”
元清惊讶地忘记了口中的半块儿糕饼。
赵妃点点他的头:“快吃吧,这里边的事儿你得问皇孙。”
“子衿破获江山一统玉版大案,皇帝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紧接着,子衿又因为部下狭妓,自罚鞭刑。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元清吃惊道:“子衿犯什么傻,自古哪有刑罚及上卿的?”
“听说是子初一再相逼,还邀皇孙去观刑验刑呢!为这事,慕容娘娘大为光火,狠狠骂子初了一通。”赵妃把知道的都告诉儿子,又叮嘱他,“我不大懂里边有什么芜杂子,你可别往里边掺和。咱们母子活着不容易,明哲保身吧!”
元清心里很酸楚:母亲只是乱世中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宫女,偶然的机遇,成为不引人注意的皇妃。比起千千万万辗转在饥饿、灾荒、战争、奴役中哀号而死的女子,实在是个奇迹,因此她对命运感恩戴德。
他这做儿子的,没能耐给母亲增光添彩,更没有理由让她担惊受怕,战战兢兢!
他点点头,很快活的样子:“您就放心吧,我这能耐,谁能瞧得上我啊?再说,杀头,他们都嫌我麻烦费事呢?”
“呸呸!”赵妃连连啐着地,“说什么晦气话,我不爱听啊!我在宫里,你在宫外,我们娘两个的命是紧紧连着的。没我,你要活下去;没你,娘无论如何活不下去!”
“母亲!”元清责备道,“还说我呢!您看您说的是什么啊?”
赵妃拭拭眼角的泪,笑道:“你看我,老糊涂了,惹儿子生气。好好,快吃吧!”
元清悄声问:“母亲,刚才儿子给父皇请安,父皇神色不如以前呢!”
赵妃给儿子递上一杯茶:“怎么会好?养心丹那么燥热,陛下经常流鼻血;因为热,连紧一点儿的衣服都穿不上;每天围着御湖兜圈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吃那东西!”
“还有——”她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极低,“慕容娘娘一个劲儿地往乾象殿送美人。唉,这么折腾,是要命的!”
元清皱皱眉头,啜口茶:“父皇自己不知道吗?”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谁知道呢?再说,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好就一定好!谁敢劝?劝了,岂不是和慕容娘娘作对?”
“慕容娘娘没为难您吧?”
“没有,我总顺着她,她也找不到为难我的地方。我一个人在宫里,绣绣花,养养草,先做些家务事……”她笑笑,“不招惹她就是了。”
元清心里难受,他知道:母亲不仅寂寞,更要忍耐慕容婵的强势,她要躲在慕容婵的阴影里苟求活命。她不图什么,只图不给儿子带来不幸和祸患。
元清拉住母亲的手:“您且再忍耐些时候,等再过几年,我就接您出宫,让您含饴弄孙,安享天年!”
赵妃笑道:“好,娘等着呢!”
从皇宫出来,元清回府换了便装,在街上买了几样点心,悠哉悠哉地来到养心别苑。
门上家卫要往里通报,元清拦住:“不用,我随便转转。”
养心别苑的初夏跟别的府邸不同,栽种了许多江南花树果树,又有水道池沼,翠竹匆匆,花树掩映间,小桥亭廊,颇为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