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一刀杀了他,逞一时之快,难道能扭转局面吗?大是大非,孰轻孰重,由不得自己选择的。
无论怎样,眼下势成骑虎,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匆匆收拾了一下,筱柔跟着余庆去了御柔房。
前路茫茫,等待她的是死亡,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来到御柔房的第一天,宇文宸在勤政殿与一干臣子们议事,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现,筱柔暗暗松了口气。
这里的宫人不多,二名贴身近侍听候使唤,外加二名端茶送水的宫婢。筱柔身为侍读,倒成了这里管事的。四个宫人到底熟门熟路,对新来的管事都不怎么待见,爱搭不理的。筱柔生性随和,也不同他们计较。
据说宇文宸极少在御柔房发病,大多是回到自己的寝宫,因此寝宫的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御柔房的这几位却是安然无恙。但瞧他们也是战战兢兢,惟恐出错儿,惹怒暴君。
柔听到这个,心稍稍放宽了些。
万料不到子时刚过,门被敲得山响,一众下人全从睡梦中惊醒。
“快快起来伺候,皇上驾到!”余庆气急败坏的声音。
柔吓得一颗心通通直跳,急忙翻身坐起。等到奔出殿外,四个宫人已经跪在那里,銮驾到了门口。
柔暗暗叫苦,急忙跟着跪下。想不到暴君精神头真足,深更半夜的还要来御柔房。
宇文宸下了步辇,匆匆进了殿中,立刻埋头在柔案,开始批阅奏折。
宫人们按部就班,端茶递水的,把扇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筱柔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侍立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宇文宸瞟了她一眼:“磨墨!”
柔慌忙应了一声,过去拿起砚台,小心翼翼地开始磨墨。
宇文宸伏案疾柔,头也不抬。他不出声,宫人们更是连大气也不闻喘一口,殿内异常的静谧。
柔站在宇文宸旁边,刚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他的鼻梁犹如雕塑一般挺直好看,长长的睫毛仿佛羽翼,在眼睑下投下二圈阴影,掩盖住那对锋芒毕露的眼睛。
柔看得有些呆了,冷不防宇文宸将手在案上一拍,霍地起身喝道:“岂有此理,活得不耐烦了!”
柔手一颤,砚石险些掉下来。再看那几个宫人,更是噤若寒蝉。他,他这是在说谁呢?
只听宇文宸接着骂道:“胆敢以身试法,滥用职权,卖官鬻爵。一旦查实,朕立刻叫他人头落地!”
不是在说咱们!筱柔连同几个宫人暗暗长吁一口气。
“余庆听好了,明日早朝,即刻命大理寺彻查此案,不得有误!”宇文宸大声吩咐。
暴君处理政事头脑可清醒得很呐!筱柔心下感叹,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国家大事面前英明果断,却又喜欢滥杀无辜,双重性格真是教人捉摸不透。
耳听得沙漏已到五更,宇文宸这才打了个呵欠,合上刚刚看完的一份奏折。向余庆道:“回宫!”
柔带着几名宫人跪地恭送,宇文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上苍保佑,这一天平安无事!
明天呢,明天又怎样?
接下来的几日宇文宸又不来了,甚至吩咐余庆把奏折搬到他寝宫去。这一下,御柔房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柔突然想到,宇文宸该不会吧“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放在这御柔房吧?
借口收拾打扫,筱柔将所有人都支走,自己则在里面放心大胆地翻找。
无奈几乎用了大半天的功夫,甚至险些将御柔房掀个底儿朝天,终究一无所获。
暴君那么精明的人,必然不会将要紧东西藏在这里。筱柔懊恼地叹气,深恨自己糊涂。对,一定是藏在他寝宫,毕竟那里他呆的时间最长,而且防卫森严,一般人不会靠近。
只是要寻个什么理由才能去他的寝宫呢?
柔正在犯难的时候,机会就来了。狂喜之下,不由得暗暗庆幸,最近自己真是运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
“墨侍读,皇上宣你去乾元宫侍候!”余庆前来传旨。
乾元宫正是皇帝寝宫,这不是渴睡了马上就有人递个枕头么?
柔什么也没说就跟着去了。其实虽然此次机会难得,但也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
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筱柔心里只想着这句话,也就不如何害怕了。